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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7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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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氏跪直了身體想要反駁。

可是,她卻意識到——

即使是在這雨聲雷聲中,也能聽見從周圍傳來的竊竊私語。

“出了這樣的流言,她居然從來沒有去看過女兒?”

“沒有去看過也就算了,還在這節骨眼上說自己去過三公子的院子,這陳氏是在想什麽?”

“看她剛剛要送被進院子裏,她還避之不及,一轉眼卻要扯上自己的女兒也一起,真是……”

旁人的娘親都是在這時候拼命想把自己女兒摘出去,哪像裏她?

她就是要她女兒死啊!

這些話聲聲入耳,正在這時空中又是一陣驚雷,令跪在地上的陳氏顫抖了一下。

寧王與寧王妃站在一處。

寧王還好,寧王妃卻是不敢置信地看著陳氏。

就像是從來沒有認識過這個跟在自己女兒身邊的人。

她之所以放陳氏在柔嘉身邊,是因為柔嘉依賴她。

而陳氏性子看起來也好,對柔嘉又忠誠。

寧王妃隱隱聽過她對寶意嚴格,可是一直也只想著這是忠仆之行。

意圖是讓寶意也時時刻刻把柔嘉放在最高的位置。

可此刻一看,這哪裏是嚴格?這分明是苛刻至極。

寧王妃有著四個兒女,每一個都是她的心頭肉。

她是斷然想象不出怎麽會有母親這樣對自己親生子的。

一時間,她對陳氏的品行也懷疑了起來。

李娘子憤怒地瞪著陳氏,感到被自己護在懷中的寶意一直在發抖。

所有看著這邊的人都可以看到少女眼中滿滿的不敢相信,神色哀傷又絕望。

她仿佛沒有想到自己這樣冒雨而來想要護住自己的娘親,卻換來她這樣的對待。

“沒事寶意。”李娘子低聲安慰著她。

心中卻忍不住想,今天要是自己沒有追上來,寶意是不是就要被這麽拉進了院子裏?

她真是想都不敢想。

陳氏感到自己今日一再的失算。

為了補救,她連忙伏低了身子,朝著寧王與寧王妃磕起了頭。

她的額頭砸在地上,在那雨水中咚咚作響。

所有人見她一邊磕一邊用帶著哭腔的聲音道:“王爺王妃,事情不是你們所想的那樣……”

她說著擡起頭來,額頭已經磕得通紅,臉上流的不知是眼淚還是雨水。

她說:“當年戰亂之中,王妃將郡主托給我婆母照顧,已經是對我們家莫大的信任。後來王府來人將郡主尋回,又帶了我們孤兒寡母一同進京,給了我們安身立命之處,這對我跟寶意來說都是天大的恩啊!”她一邊說著,一邊痛哭,仿佛被這激烈的情緒壓得喘不過氣來。

在確認寧王妃跟王爺都在看著自己之後,陳氏才揪著衣襟,反手一指被護在傘下的寶意,“可是這個孩子……這個孩子她卻不識好歹,去了三公子院子,不好好服侍三公子,反而見天的往外跑!我是親眼瞧著她跑出去的,瞧著她進了那城西的院子。所謂養不教母之過,見到唯一的女兒這樣,我無地自容,日夜反省自己究竟做錯什麽。難道真的是我對她太苛刻了嗎?才讓她做出這樣的醜事。”

陳氏一邊說著,一邊哭嚎出聲,“我是一點都不敢去確認啊王妃……我、我……萬一這是真的呢?萬一呢?我有何顏面去見我陳家的列祖列宗?我有何顏面面對王爺和王妃?”

“你——”李娘子聽著陳氏這顛倒是非黑白的能力,只想再開口罵她。

可是又感到寶意的顫抖,只得暫時放棄了去罵這惡毒婦人。

她心裏嘆著氣,再怎麽講這都是寶意的親娘,罵她不也等於下寶意的面子嗎?

陳氏一邊抽泣著一邊說:“再加上後來又出了傳言,說郡主這樣……都是因為寶意命中帶災害的……”

“荒謬!”寧王性情剛正,最是不喜這樣怪力亂神、毫無根據的話。

他指著陳氏罵道,“家宅不寧,便是你們這樣的愚鈍婦人搞出來的!就這麽一個孩子,她能是什麽災星?柔嘉先前落水還是寶意救上來的,到了你嘴裏,一轉眼又成了她害她了?”

寶意在傘下聽著父親的話,原本演出來的委屈也三分也變成了七分真。

這是她的父親。

若是陳氏與她的女兒沒有搶走她的人生,那現在喚寧王父親的便是她。

她雖沒有什麽機會與父親接觸,但是此刻聽著他的話也知道,三哥身上那股正氣和對下人的悲憫愛護都是像了誰。

寶意的淚簌簌地落下來。

李娘子忙拿了自己的手絹給她擦,卻像是怎麽也擦不幹。

她真是一顆心都被這小丫頭給哭碎了,寶意聽她安慰自己:“寶意莫哭,莫哭。你看王爺都是信你的,不會聽那陳氏滿嘴胡言。”

陳氏聽見寧王發話,又繼續跪在地上向著他磕頭,一下比一下重,口中稱道:“王爺恕罪,是我後宅女子見識短,聽見這樣的話便六神無主,只想著把寶意喊過來,一同進院子裏侍奉郡主……若是有什麽事,我便帶她一起走了,也能留下個清白……”

寧王簡直被這婦人的心狠與愚昧給驚到了。

他站在寧王妃身邊,擡頭看向寶意。

自始至終,這孩子都只是哭,根本沒有指責她這不稱職的母親半句話。

寧王看著她,已經想不起這小丫頭隨著柔嘉一起進府的時候是什麽樣子了。

只覺得她現在看起來比起同齡人來也還是稍顯不足的。

寶意見寧王看著自己,聽他問道:“寶意,你娘口口聲聲說見過你,本王問你,她究竟去尋過你沒有?”

尚伏在地上痛哭的陳氏一聽見寧王開口問寶意,心中就是一驚。

她慌忙擡起頭來,看向身後的人。

寶意從李娘子撐著的傘下出來,跪在了這大雨中。

望著自己的父親,寶意顫聲道:“回王爺的話……我娘她一次也沒有來看過我。”

她說著,將目光從寧王身上移開,落在了陳氏身上。

現在兩個人據是濕透,兩輩子加在一起,寶意也不曾見過陳氏這麽狼狽的樣子。

寶意想,原來她做了這些事情也會驚慌,也會害怕被拆穿。

“娘親。”聽著寶意用與以往無異的語氣叫自己,陳氏心中卻是一顫。

寶意望著她,說道,“從小娘親就對姐姐好,什麽好的都給姐姐,姐姐在家裏是什麽也不用做的。我從前不懂這是因為姐姐與我不同,只想著多做一些事,便同樣得到娘親的疼愛。

“我從四歲起便上山砍柴,洗衣做飯,掃地擦桌,事事都做,只想著為娘親多分擔一些,好換來娘親一句稱讚。可是娘親從不誇我,一句也不曾。

“我七歲了,不識字,我不怨。姐姐是王府血脈,是金枝玉葉,這天下最好的都該她得,我也不怨,可是我才是娘的親生女兒!為何娘不疼我,不愛我,在院子裏從不幫我,聽了那些流言也不信我,如今還要說謊,說來見過我?”

這字字句句皆是錐心之語,旁人聽著都痛,何況是經歷了這一切的寶意呢?

眾人也想到,對啊,若陳氏說是因為寶意在府中行為不檢,才惹得她厭棄,那麽在入府以前呢?

她不過是個孩子,卻要做這麽多。

而且聽寶意的話,好似家中這些大人做的重活,都是她一個人做。

郡主是主子,不用做是正常的,可是陳氏呢?她不過也是一個奴仆,而且還是個手腳健全的人,卻也要自己的女兒來做這些,從來不伸手幫一幫。

李娘子看著陳氏,已經恨不得上去打這女人一耳光。

她都不知道他們寶意小時候過得這麽苦。

這吃了那麽多苦的孩子,難怪旁人對她好些,她就高興得不行。

這吃了這麽多苦的孩子,還能長成今天這良善模樣,這應當是虧得她的祖母吧。

陳氏聽著周圍那些竊竊私語又再次響了起來:

“這陳氏可真是狠啊,居然從小就這樣對自己的親生女,難道這寶意出生的時候還是寤生的嗎?才讓她這個親娘如此記恨。”

“看她這樣,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個後娘呢。”

“也對,這是不是親生的還指不定呢。”

陳氏聽著前面的話還好,可是當聽到這句話冒出來的時候,便立刻慌了神。

寶意看著她的眼神慌亂了片刻,然後從地上撐了起來,在雨中要爬向自己:“寶意……是娘錯了,是娘一時想差了!你是娘十月懷胎生下來的,是從娘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,娘怎麽會不疼你不愛你呢?”

寶意跪在原地沒動,李娘子卻是警醒,一把把人拉了回來。

她護著寶意直直地後退,不讓陳氏靠近,喝道:“別過來!你這惡婆娘究竟安的什麽心?”

其他人看著陳氏過來,也慌忙退開了。

陳氏看著他們這般舉動,頹然地坐在地上,開始掩面哭泣。

寶意望著她,只恨她們身上還有這母女的名分,陳氏不慈,她卻不能不孝。

此時她能做的頂多就是把她送進院子裏,而這潑在自己身上的臟水完全沒有洗去,反而已經留下了烙印。

但是寶意不怕,這是她要將陳氏這一軍,願意付出的代價。

她想著,擡眼望向那緊閉的院門,又想起了上輩子柔嘉得天花的時候。

陳氏把自己送進去,可她卻一直留在外面。

寶意想,她不是口口聲聲說最疼最愛自己的女兒,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為了女兒嗎?

可怎麽到了這種時候,就不敢自己親身進去照顧謝柔嘉呢?

所以說,這個人最看重的,其實永遠都是她自己。

來日柔嘉要是知道她今日在這院子外面的表現,一定很有意思。

陳氏低泣了片刻,搖搖晃晃地站起。

周圍的人見狀又再一次緊張了起來,就怕她狂性大發,要撲到他們身上來。

可是陳氏做的全然不是這樣的打算。

陳氏如今是完全看不透寶意了。

她唯一確定的是,自己今日的失態都是因寶意而起。

不管怎麽樣,她都不能讓寶意再呆在府中了。

就算寶意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也好,她再留在這裏,也只是會壞了自己的事。

陳氏看著寧王妃,寧王是不相信這些災星之類的說法的。

但是向來信佛、信因果輪回的寧王妃卻不可能心中完全沒有刺。

自己只要說是為了柔嘉,讓寧王妃把寶意送到莊子上去。

寧王妃顧念著裏面的女兒,肯定也會這麽做的。

陳氏打定了主意,正要開口,卻聽見寧王妃意外地叫了一聲:“行兒?”

她的目光越過了自己,落在身後。

陳氏想,她這又是看見了誰?

一轉頭,就看見個坐在輪椅上的俊美公子正由小廝推著,從小徑上過來。

這位常年不在府中的三公子,陳氏是第一次這麽真切地見到。

只見他的形容生得與寧王妃頗為相似,可氣質卻極為清冷。

仿佛任何人在他身邊,都會被比得低進塵埃裏。

在陳氏心想著他怎麽會來的時候,寶意也一樣在想三哥怎麽來了?

輪椅停下,謝易行的目光先落在了那緊閉的院門上。

然後,又看了看渾身濕透的寶意,最後再看向這跪在地上的陳氏。

“怎麽,行兒?”寧王也同樣擔心小兒子的身體,“為何突然過來了?”

謝易行收回目光,望著父親說道:“聽說柔嘉感染了天花,這邊封鎖了院子,我過來看一看。”

寧王妃強顏歡笑道:“你妹妹沒事的,倒是你身子差些,別淋了雨,還是先回院子裏去吧。”

謝易行沒有立刻答應,只說:“還有一事,等我說完便回院子裏。”

寧王忙問道:“是什麽事?”小兒子身體這樣,從小性格就孤僻,鮮少在意外物。

有什麽值得他這樣過來,寧王也很好奇。

寶意站在原地,卻知道三哥是為了什麽過來的。

李娘子為她撐著傘,心中也是一喜。

沒錯了,三公子定然是看著寶意剛剛那樣跑出來,特意過來的。

果然,就見謝易行的目光落在了寶意身上。

他說:“我今日過來,是為了府中的流言,寶意畢竟是我院子裏的丫鬟,我應當管教。”

寧王妃一聽這甚囂塵上的流言都打擾到自己的幼子了,一時間只想去找出究竟是誰散播了這流言,好好徹查一番。

寧王則問道:“這流言如何?”

謝易行道:“流言不實。寶意自來我的院子,一直盡職盡責,同小廚房一起用心地照顧我飲食起居。我院子裏少事務,他們閑下來出去是我準許過的,寶意如此,小廚房的人也是一樣。”

李娘子聽到這話,便說道:“回王爺,我們在三公子的院子都是極其自由的,只要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了,出府只消說一聲。”

謝易行神色淡淡,可看著兒子的寧王與寧王妃卻心中一疼。

兩人都知道這是因為自己的兒子不良於行,只能坐在這輪椅上活動,也不願意旁人看到他這樣子對他目露憐憫,於是便哪裏都不去。

他不能出去,便樂意讓身邊的人都自由出行。

由他們在外頭走一走,也像是代替他在這鮮活的人間走過了。

他們這個兒子,是與旁人獨獨不同的。

寧王妃眼眶微紅,說道:“這我與你爹是知道的,你院子裏的人自是依照你的準則來行事,哪裏都去得。”

謝易行點了點頭,目光又落在寶意身上,同那雙哭得像小兔子一樣的眼睛對上了。

他的神色柔和下來:“寶意這些時日去了哪裏,我也是知道的。”

寶意心中默默地叫了一聲“三哥”,聽他對寧王妃說道:“柔嘉落水後,寶意去了靈山寺求平安符的事,母親可還記得?”

寧王妃擦幹了眼淚,說道:“自是記得。”

不過此事跟今日之事有何關系?

謝易行說:“寶意在靈山寺救了人,那老者如今獨居在城西的院子裏,身旁無人,寶意不放心,便時時去看看他。她存的是善心,行的是好意,卻讓府中的人傳成這樣,甚至到了她親娘口中,也成為了辱沒他們家門的不孝女,我聽到這是還想將寶意一起拉進柔嘉的院子裏去?”

原來如此!

這陣子聽了那麽多的風言風語,也不知事情真相究竟如何的眾人都恍然大悟。

只有陳氏聽了這話,看著謝易行的目光掃過來,在這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目光下又打了個顫。

謝易行冷冷地望著她:“柔嘉院子裏的人何其多,我這不能行走之人,身邊合意的就只有寶意一個。我今日不來,難道是要連她也從我這裏搶了去?”

寧王妃對兒子本就愧疚,看著兒子因為寶意在身邊,性情開朗了,現在氣色看著竟也好了些,再聽他說這樣的話,豈不是錐心?

因此,謝易行的話音落下,寧王妃便立刻說道:“寶意哪裏也不去,她就在你身邊。”

只要兒子高興,別說是寶意,就算是天上的星星,寧王妃也要為他摘下來。

陳氏聽著寧王妃的話,知道自己的最後一條路是被堵死了。

只要是這三公子不開口,寶意就能永遠地留在府中,永遠在自己眼皮底下。

她心中頹然,偏生謝易行的眼睛還在冷冷地看著她,說道:“有母親這句話便好了,希望下次不會有人再把手伸過界,伸到我院子裏來,要帶走我的人。”

這是警告,讓陳氏不要仗著她是寶意的親娘再這樣做得過分。

自此,寶意身上被這流言留下的烙印就像這雨裏的泥痕一樣,被洗得幹幹凈凈。

這是三公子說的話,誰還敢質疑三公子?

果然,從她走出這個院子,去到三公子那裏去,就是平步青雲。

跟以前那個小可憐,完全不同了。

陳氏如今只能一人面對被鎖進這院子的命運。

她也不能掙紮,只能順從地朝著那緊閉的院門走去。

寶意望著她,看著那緊閉的院門從裏面開啟。

紫鳶站在門邊,迎著陳氏進去。

在陳氏一腳邁進門檻的時候,所有人就見到寶意在原地跪了下來。

“王爺,王妃,寶意有事相求。”

陳氏邁進門檻的腳步一頓,站在屋檐下,轉過身來。

在這大雨與雷電中,她看向跪在地上的寶意。

寶意卻不看她,只望著寧王與寧王妃。

她的聲音在雨中響起:“王爺剛正,王妃寬厚,自是不會計較那流言所傳之事。”

大家又想著那三條在府中近日沸沸揚揚的流言。

前兩條是是由三公子為她作證推翻了,而後面那一條——

寶意說:“我願郡主福壽安康,永樂綿長,我願我娘親無病無災,長命百歲。若我真的是災星,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會影響到郡主,我也是不願意的。還請王爺與王妃恩準,能讓我到寺廟裏去,為郡主和我娘親祈福。”

少女說完,就在這雨中朝著寧王與寧王妃叩了三個響頭。

寧王與寧王妃看著她,都被這孩子的純孝所感動。

明明這是這麽好的一個孩子,怎麽她的生母就那樣愚昧狠心呢?

謝易行看著寶意的背影,開口道:“讓寶意隨我一同回莊子上吧。”

寶意聞言,轉頭看向哥哥。

寧王妃聽了點頭道:“也好。”

府中這樣多事,讓小兒子先回莊子上去休養再好不過。

她看向寧王,寧王也說道:“好,妙華庵便在莊子近旁,寶意你便隨三公子一起回去,在妙華庵中為郡主抄經祈福。”

寶意在雨中擡頭,望著寧王:“是,王爺。”

……

一場事端,終於落下。

陳氏進了郡主的院子,那門再次鎖上,而圍在這周圍的人也都各自散去。

謝易行在府中再停留一晚,明日雨一停,就直接帶著寶意和小廚房的李娘子回莊子上休養。

這一去,應當是等到城中的天花疫情遏制住了才會再回來。

是夜,王妃房中。

寧王與寧王妃在一起,想著今日發生的事情,心中都是一聲長嘆。

寧王安慰妻子:“不必擔心,柔嘉定然吉人天相,能夠熬過這一次。”

寧王妃點了點頭,想著寶意,對丈夫說道:“寶意是個好孩子,可是陳氏……”

她想,等柔嘉好了以後,是不能再將陳氏放在她身邊了。

寧王妃心中甚至忍不住也像那些丫鬟小廝一樣懷疑起了陳氏。

這樣心狠,到底是不是寶意的親娘?

她想著,又聽寧王說道:“今天管家來報,母親的車隊已經到城外三十裏了。”

“那麽快?”寧王妃一驚,坐起身來,“母親現在可不能回來。”

寧王點頭,他們是放心不下女兒,所以才在府中不能出去。

但是寧王太妃回來,肯定不能立刻回府。

他說:“我已經對王管事說了,讓他隨行兒一同回莊上,將莊子收拾好,讓母親就在那裏先住著。妙華庵也近,母親要是想繼續修行,也方便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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